第1节 (第2/2页)
强硬,恨不得事事都按照自己的心意来。 然而,自从大司马桓阳薨逝,陈郡谢氏和太原王氏掌了朝中权柄,郗岑作为桓阳一派的紧要之人,地位早已大不如前。 今年八月,桓阳三弟、征西大将军桓开病卒;十月,桓阳五弟、车骑将军桓谦又被侍中谢瑾解了徐州刺史之职。 眼看着桓氏势力一步步被谢瑾逼出中枢,琅琊王氏对郗家的态度可谓是一落千丈。 王氏兄弟每每见到谢家来人,便殷勤备至。 相比之下,对母家郗氏便敷衍得多。 郗珮生了七子,一个比一个不通世务,全赖郗岑给她撑腰。 眼看自己在王家的待遇大不如前,她不免又是气愤,又是担忧,脾气越来越不好,面容也愈发冷厉严肃。 对上这样脾性的郗珮,郗归即便是嫡亲的侄女,也常常不知该如何相处。 不过,这一次,郗珮留下郗归,却并不是为了听她软语宽慰。 一片寂静之中,郗珮喝了口茶,颤抖着手放下茶盏,缓缓地开口说道:“下午子胤1遣人来报丧,嘉宾2走了。” 短短几个字,落在郗归耳边,宛如九天霹雳。 她只觉脑中嗡嗡作响,一片混沌。 半晌,才不敢置信地开口问道:“什么走了?大兄他去哪里了?” 郗珮闭了闭眼,留下两行浊泪,整个人显得十分苍老而疲惫。 她的右手微微颤抖着,拿起丝绢拭了拭泪,然后紧紧握着那块绢帕,直直地看向郗归,一字一顿地说道:“嘉宾死了——郁结于心,药石罔灵,驾鹤西去了。” 郗珮说得如此明白,让郗归不得不相信这个噩耗。 她踉跄着退了两步,被小几绊了一下,猝不及防地跌倒在地。 泪水汩汩而出,郗归哽咽得说不出话来。 半晌,抽噎声渐渐变大,郗归整个人伏倒在地,难以抑制地号啕大哭。 她的肩膀抽耸着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仿佛下一刻就要闭过气去。 郗珮冷眼瞧着,终于看不下去。 她重重地拍了下小几,冲着郗归厉声喝道:“够了!你与嘉宾素来要好,他这一去,你心中必然不好受。只是今时不同往日,你便是难过,也不能表露出来,以免授人以柄,害了一家老小!” 郗归抬头,不可置信地看向郗珮——姑母这是什么话?不说阿兄是自己的亲兄长、姑母的亲侄儿,单凭这些年来阿兄对琅琊王氏的照顾和扶持,也不能说出这样的话吧? 郗珮看出了郗归眼中的不服气,却并没有与她争辩,而是冷冷地交待道:“记住,你如今是王家妇,而非郗氏女。嘉宾身份敏感,你不要过于悲恸,以致行事失当,贻祸家人。” 第3章 和离 郗归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结束和姑母的对话的。 她浑浑噩噩地打帘出门,被凛冽的寒风劈头盖脸地吹了一遭。 这凉意让她打了个激灵,脑袋也清醒了几分。 她用力抱了抱手臂,强迫自己镇静下来,看向纷飞的大雪。 要过年了,这几日雪下得很大,北风也冷得瘆人。 然而,这刺骨的寒气根本比不上她心头的凉意。 阿兄死了,可姑母却说,不要面露哀容,以免惹来麻烦。 以往王家诸人因阿兄而风光的时候,怎么没人去撇清关系? 郗归还没从失去至亲的噩耗中回过神来,便因姑母的无情而感到齿冷。 她冷笑一声,打定了主意,决定今晚便说服王贻之,让他带自己绕过姑母设下的门禁,去送阿兄最后一程。 然而,这一夜,王贻之并没有回来。 直到第二天中午,王贻之都不见踪影。 郗归左等右等,只等到了一封通过郗珮之手递给她的和离书。 她颤抖着手打开和离书,看了一遍又一遍,却没有办法告诉自己这不是王贻之亲笔所写。 薄薄的信纸上,每一个熟悉的字迹都仿佛化作了锐利的尖刀,一刀一刀地,毫不留情地割在郗归心上。 一个声音在郗归耳边叫嚣着——王贻之要休弃你,王贻之要休弃你啊! 是的,名为和离,实为休弃。王家要单方面地,将郗归扫地出门。 他怎么敢?他们怎么敢? 当初是王家巴巴地求娶自己,这才几年,王贻之怎么敢这样做?琅琊王氏怎么敢这样做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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