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3节 (第2/3页)
郗声在郗归担忧的目光中,将这老妇人的故事和盘托出。 原来这老妇人乃是丹徒县人,年方二十便守了寡,十余年来,含辛茹苦地将一双儿女抚养长大。 其女于去年年初成婚,嫁与邻村的一名农夫,生活本来还算美满,没料想,去年地动之后,那农夫的姑表妹家破人亡,回来投奔外祖家,后来竟与表哥厮混到了一处。 那农夫母子可怜表妹,最后竟强行休了老妇人的女儿,改娶表妹为妻。 老妇人的女儿大归在家,处处受兄嫂的白眼,成日里有干不完的活计。 天灾之后,农家生计本就艰难,那女儿能有片瓦遮头、一日两餐,已然心满意足。 只是没想到,半年之后,她却发现自己有了身孕。 上月中旬,老妇人的女儿产下一女。 那孩子天生体弱,产妇更是虚弱得连奶水都没有。 老妇人虽然可怜自己命苦的女儿,却架不住儿子儿媳不愿多养一个外甥女。 那儿子说得振振有词,接连两年的天灾,使得庄户人家谁都没有存粮,妹妹是骨肉亲人,他二人节衣缩食也便养了,可这孩子却是那负心汉的血脉,如何能再平白耗费一份米粮? 老妇人的女儿理解兄嫂的为难之处,又想不出其他办法抚养病弱的女儿,只好强忍着心中的愤怒与羞耻,抱着孩子去前夫家里,乞求对方收留孩子。 可前夫那表妹竟也临盆在即,如何能愿意养她的女儿? 老妇人换不来婴孩能够入口的小米,眼睁睁看着女儿和外孙越来越消瘦。 走投无路之下,便劝着女儿将孩子遗弃在县城中,盼望着会有富足的好心人收养。 不幸的是,那孩子身体实在太过虚弱,在梅雨天里受了半个时辰的冻,还没等到好心人收养,便先一命呜呼了。 县里差役发现孩子的尸体后,当即报给县衙。 那县令是个饱读诗书的读书人,同时也是个不晓得民间疾苦的世家庶子。 他听闻此事,顿时震怒不已,痛斥道:“贼寇害人,原系常理;母子相残,逆天违道!”1 言语之间,竟是将老妇人之女遗弃婴孩之事,看作比杀人越货更加严重的大罪。 县令如此重视,底下人自然卯足了劲查案。 没过多久,县衙就查明遗弃婴孩之事,乃是老妇人的女儿所为。 县令向来自诩善治,孰料辖区内竟出了这般丑事,气怒之下,竟判了老妇人之女绞刑。 郗归听到这里,不由倒吸一口凉气:“何至于此?” 郗声疲惫地说道:“是啊,何至于此。这两年年景不好,那女子自己都依靠娘家过活,如何还能再养得起一个病弱的婴孩?纵是犯了遗弃之罪,也不该丢了性命。” 第90章 罪女 “未知身死处, 何能两相完。”郗声喃喃念出王粲的《七哀诗》,不觉悲上心头,“那妇人错不至此,可孝悌人伦乃是天下至道, 她所作所为, 究竟有伤教化, 县令虽判得重了些,却也不能说错。我既不能让治下百姓过上好日子, 又不能料理清楚官司, 枉为徐州刺史。” “不!”郗归突然出声, 打断了郗声的自责,“那县令判得本就不对!婴孩生来便有父母,那孩子并非其母一人孕育, 那县令何以竟判了母亲死刑, 而对那个对亲生女儿置之不理的不义之人不管不顾?” “遗弃婴孩的决定, 毕竟是那母亲所做。”郗声愣了一瞬,下意识地答道。 “可在此之前, 那为人生父者, 却先做出了弃养的行为!” 郗声没有说话, 郗归接着说道:“再者说,那女子实在无力抚养婴孩,才做出了遗弃之举,内心定然也是盼着孩子能被收养的。如若不然,乡野田间, 有多少能够杀死婴孩的机会?就算那孩子在家生生饿死, 也不会有人上门问罪。她不过是因为心软,不舍得孩子白白饿死, 所以才行了十多里路,将孩子送去了县城。却没想到,就是这一点小小的不忍,竟成了她自己的催命符。” 郗声不得不承认,郗归这话说得有理。 越是生计艰难的时候,乡间便越容易发生溺杀女婴之举,那县令对这女子施以绞刑,未尝没有震慑全境的心思。 只是可怜那女子,并非大奸大恶之人,却糊里糊涂地撞到了枪口上。 室中一片凝滞,好半晌,郗声才开口说道:“这两年灾害频繁,百姓们的日子都不好过。好在今年地动之后,再没有旁的异常天象,应该不会再出现像这样的事情了。” 郗归看着郗归满面的愁容,轻轻叹了口气,也顺着话茬说道:“正是如此。前些日子您去郊县督察今年的农桑进展,我也翻看了田册和旧志,心里生了几个想法,不知道可不可行。” “什么想法?阿回快说与我听。”郗声早就发现,这个侄女常常会有些与寻常人不同的巧思,往往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。 郗归令南烛拿来之前所做的笔记,逐条说道:“眼下正是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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