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1节 (第2/3页)
“可我并不怕这些啊。”他自嘲地说道,“反正在世人眼中,我本就是一个小人,不是正适合做这些严刑峻法之事吗?” 郗归没有说话。 圣人有云:“道之以政,齐之以刑,民免而无耻;道之以德,齐之以礼,有耻且格。” 可乱世之中,哪有那么容易实现“有耻且格”的愿景? 若能实现“免而无耻”,就已然是了不得的成就了。 然而,汉初休养生息,推行黄老之术,武帝又罢黜百家、独尊儒术,此后纵然上层阴行“外儒内法”之事,可明面上到底是不提倡法家的。 更何况,数十年来,江左谈玄论道,更是鄙薄法家之言。 若想在这样的世道下,以严刑峻法达到政治清明,实在是太难了。 这也是郗归先前为何要让顾信首先致力于培养人才的原因所在。 可宋和却说,他甘作一把这样的刀,以严刑峻法灭乱法之状。 “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?”郗归问他。 宋和笑道:“女郎,我当然知道。我若想有退路,自然能绑了庆阳公主,拿着证据请您处置,可我却没有那么做。非但如此,我还可以给您一份认罪书,写明是我自作主张,杀了阴谋背叛的庆阳公主。” 他从袖袋中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信封,再次呈给郗归:“有此物在,您还不能安心吗?” “女郎,您放心,我想要的很简单。明眼人都看得出来,北府军的未来一片光明,我既不能拥有美名,那便作一个严守法令的酷吏,用刑罚来维持您想象中的清明局面,这难道不好吗?” “一个王朝,总要有主理讼狱之事的官员。顾信名声太好,不该被这样的事毁了前途。像我这样一身污名、没有姻亲、只有野心的人,不是正正合适吗?” 坦白讲,从前还在郗岑门下时,宋和就嫉妒顾信。 诚然顾信并未做错什么,可他那样的出身,那样的前途,本就令宋和感到不公。 更何况,顾信还单纯得如同稚子一般,异想天开地想要改变这个浑浊的世道,恢复想象中的清明。 对于宋和而言,这一路太过艰难,从来都只有和光同尘、与时舒卷、同流合污这一种选择,可顾信却那样天真——他怎么可以那样天真,他凭什么能够那样天真? 宋和知道,郗岑欣赏顾信的理想,郗归也同样看重,他们是同样有高远理想的人,只有自己不是。 可那又如何呢? 这条路,终究还是他比顾信要适合。 郗归说,她要好好想一想,在什么时候、以什么形式建立新的执法司。 宋和伏首告退。 他今日跪了许久,膝盖又疼又涨,可心里却有一种荒凉的满足感。 于是这满足感支撑着他,克服了膝盖的痛楚,一步步挪出门去。 他知道自己这一生都不会成为一个流芳百世的名臣了。 可那又如何呢? 一旦新的执法司成立,只要他始终秉持着依法办事这条红线,那么,无论多么位高权重的人,也不得不接受他的监督。 恶名又如何? 家大业大的时候,总会需要恶犬看门,只要这庭院足够有名,那恶犬也能留下名姓——他不怕这恶名。 天已经完全黑了,宋和走出郗府,看着月明星稀的深色天幕,心中还是按捺不住地生起了苍凉之感。 年少读书的时候,他鄙夷酷吏的残暴,笑他们不懂全身保命,甘愿被人当作刀使;也瞧不起好些循吏,认为他们靠着宽厚无为博得好名声,实际上只是放纵豪□□人,并未有所建树。 他那时野心勃勃,坚信自己一定会比这些人做得都好。 可时移世易,兜兜转转,他竟也要自愿去做张汤那般的人物了。 何谓命数? 命数就是,命里有时终须有,命里无时莫强求。 “不过没关系,做酷吏,也能做得轰轰烈烈、青史留名。”宋和这样告诉自己。 第201章 广固 太昌十年的元旦到来之前, 迟眉率领女军,成功拿下了汾水河畔的平阳郡,只待春日河水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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